在我的輔導生涯中會接觸不同的人。有些非常聰明,有些卻低低地。
低低地是由老師轉介給我的,大至是低低地的功課不好之類。
低低地份人心地善良,沒有甚麼個性,情緒亦沒有甚麼大起伏。就是因為佢係有點低低地,同學們就喜歡玩他或在背後講他。
低低地並不覺得自己低,他甚至認為自己有寫作天份,但他承認自己窮。
初初見低低地時我由得他講,由得他發揮。當然他的想法係有點低但並不是白癡。有時他會給我看他的作品,要我看及評分。他加入了一個網上寫作的小組,把作品放了上網供人閱讀,他亦要我到網上去看他的作品,我亦照辦。
我想過很多次想話給低低地知,他的問題在於他低低地。但我始終沒有說出口。一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向他講出那麼真實的說話。二來身為輔導員我不是要找案主的strength嗎?他內心充滿自信,教我如何把他十多年的想法一下子打破?很殘忍,我做不到。
以後每次見低低地我都會繼續聽他想說的故事。漸漸他喜歡見我,因為我是他的唯一聆聽者和鼓勵他多寫作的人。
但可以見低低地的時間不多了,因為我要出走他國。當時,我沒有甚麼可以做,我只好叫接手的同事好好對待低低地。因為他善良,是不應受到這樣的命運。
出走後,自己都有一段時間適應新環境新生活。與低低地失去了聯絡,亦沒有再上那個寫作網頁看他的作品。
幾年後,我回香港探親(見我老豆)。一天,我去到灣仔行電腦商場。我見到低低地,他在一間細小鋪頭中工作。我見到低低地但他見不到我。
我的心在難過。我在想,這就是低低地的一生嗎?
我相信他已經無讀書了,因為他又如何以低低地的能力加上家貧而繼續讀上去。他找不到好工,以他低低地的能力又如何在香港這種社會爭到一份好工。在這個電腦商場,在這個細小的鋪位渡下他的餘生。
我心裡真的淚起來。我亦無面目去同低低地打個招乎,因為我根本上不知道可以跟他說甚麼話來。我根本不能厚著面皮扮唔知嘻嘻哈哈地笑著問候他在腦場的工作及我離開後生活愉快嗎?
上前的話,我只能一直流淚,一直向著他流淚。我從不想承認低低地的人在社會是那麼的難生存,我從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低低地的狀況就是最有效和最殘忍的方法證明給我看事實的全部的真相。
可能我不想承認所以不上前向低低地打招乎。起碼現在我還可以幻想低低地的生活並不是那麼的差。沒有求證,想什麼也可以。我的內心會好過一點。我可再逃避久一點。
我不想怨恨這個社會,因為我都是從這個社會獲取到我的需要和超過需要的欲求。但亦是這個社會奪去低低地的人的福祉。
還是,是我們這些不低低地的人奪去低低地的人的福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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